神思漏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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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思漏怯
3003被敲響，辜意端著水杯去開門。
隨雨寄換了身雄黃色圓領套頭長袖，衣擺紮進黑色褲腰，短褲下露出兩條白皙筆直的小腿，清新帥氣。
一進門，他伸手擺弄辜意的臉，左看右看，“感覺是挺柔弱無力的哈，還挺得住嗎？不行的話晚上就在房間裏躺著。”
“我是胃疼，不是中毒，有什麽挺不住。”辜意打開隨雨寄的爪子，去臥室換衣服。
隨雨寄沒跟進去，倒了杯水在屋裏四處巡視，像下來檢查衛生的領導。
打量一圈，沒什麽新鮮的，他說：“你不喜歡社交，為什麽今晚還要去？之前拍《詠生》的時候，你不是全程都沒怎麽露面嗎？”
辜意解掉纁黃色襯衫內搭的上面兩顆衣扣，套上黑色皮夾克，配一只Breguet玫瑰金腕表，說：“欣賞帥哥美女。”
隨雨寄走過去倚著臥室門，伸手顯擺手臂線條，“你看看我啊，身高186，六塊腹肌，粉絲說我是新生代顏巔！”
辜意只覺得他吵鬧，“第一，看膩了，第二，你粉絲哄你的，第三，你也就比阮蓄之小一歲半吧？他比你帥。”
如果辜意用其他人來進行拉踩，隨雨寄一定爆發小宇宙，但拉踩工具是阮蓄之，他只覺得榮幸。
“雖然年紀沒差多少，但我跟男神都不在一個賽道——我暫時還是小鮮肉，他是實力派。”
隨雨寄是偶像劇出身，雖然演技還不夠老練，但在這幾年冒頭的同輩裏能排進前三，勝在自然靈動。他這個年紀的藝人，有張好臉蛋，如果成績不夠極其出眾，總是免不了被人當作花瓶。
“小鮮肉也沒什麽不好，你想轉型，過幾年也完全來得及，不用急躁。”辜意薅開這尊門神，“走吧。”
“我不急。”隨雨寄跟上，“順其自然就行了。”
兩人出了房間，往電梯間去。路上閑聊，辜意說：“聽說你本來試的是柳滿？”
“對啊，那不是沒打過江老師嗎？”隨雨寄遺憾，“我如果演柳滿，那就是本色出演。”
電梯門打開，兩人一起進入，辜意按了樓層“8”，皺眉道：“柳滿對時松風是愛情的那種喜歡，你本色出演個屁。”
“這麽兇幹嘛？”隨雨寄哥倆好地攬住他，分享小秘密，“迷弟對偶像也是會心花亂放，眼神迷亂——”
“叮！”
電梯門開，阮蓄之和江浸月站在門外，而且阮蓄之的外套……辜意低頭看一眼，竟然撞衫了。
辜意抿唇，聽隨雨寄難掩興奮地招呼：“阮老師江老師好！”
“你好。”江浸月率先進來，站在靠門的角落。
阮蓄之點頭回應，進入電梯，轉身按了關門鍵。
面前的背影高了自己半頭，很有壓迫感，辜意下意識地後退半步，過了一秒，又挪回去。搭在肩上的手逐漸變得輕飄飄的，他轉頭一看，隨雨寄的眼神何止是癡迷，分明是愛死了。
這份愛太煩人，辜意擡手，把隨雨寄的手薅飛了。
到了宴廳，四人要兵分兩路，作為作者編劇和主演，辜意和阮蓄之被安排在同一包廂。
隨雨寄見辜意一直繃著側臉，恍恍惚惚的樣子，便當他是緊張，攬回來，安慰道：“不怕，你們包間的老大是MQ的人，他們向來不搞太討人煩的酒桌文化，你當個飯桶就行。”
誰怕了，辜意回神，伸手推開隨遇寄的腦門，跟江浸月說：“江哥，你幫我盯著他點兒，他要是再喝多了跳脫｜衣舞，記得給我錄視頻。”
“操！”隨雨寄在男神面前強行挽尊，“我什麽時候——”
辜意拿出手機，作勢要上證據，他立馬阻攔，咬牙切齒地說，“你竟然還留著視頻……十萬，我買了。”
“抱歉，這個視頻帶給我的快樂不止十萬，我舍不得賣。”辜意用手機拍拍隨雨寄殺氣四溢的臉，“走了。”
隨雨寄：“……”
辜意和阮蓄之一前一後，經過大廳的十二座仕女屏風和坐在其後的其餘演職人員，走入窄靜的廊道，包間就在不遠處。
門口的兩名服務員推開門，該到的主創人員都已經到了，坐在主位的是最大的投資兼出品方，MQ娛樂的話事人，傅致。
“我說怎麽走到門口就一陣神清氣爽，”阮蓄之看著起身走過來的男人，輕笑一聲，“敢情是傅總大駕光臨。”
“你少貧，我聽你這麽說話都瘆得慌。”傅致拍了下阮蓄之的肩，無名指上的戒指在暖燈下閃過藍色碎光。他笑著把人攬到身側，向後頭的辜意伸出手，“辜編，初次見面，我是傅致。”
辜意伸手回握，“久聞傅總大名，我是辜意。”
傅致招呼辜意在辛正嚴旁邊落座，隨後和阮蓄之一同入席，舉杯道：“這杯我敬各位，喝過之後，你們是上天花板跳舞，還是鉆桌底下乘涼，我都不管了。”
眾人紛紛舉杯，起身喝了一杯酒，各自落座，吃菜喝酒，敘話寒暄。
“我在國外忙得腳不沾地，昨晚才回燕城，沾床就睡到今天下午，所以還沒來得及問。”傅致說，“先前你說要休戲一年，我就沒好意思主動邀請你，沒想到現在你自己接了。”
阮蓄之掃一圈，只有辜意在埋頭幹飯，還只吃最近的那盤蠔油青菜。他眉心微蹙，伸手轉桌，“那會兒剛把上部戲拍完，又沒什麽看中的新本子，所以就想休息一段時間。”
最近的菜變成紅燒魚和水煮肉片，辜意握筷的手緊了緊，沒有擡頭，挑了塊魚繼續吃。
阮蓄之收回手，拿起酒瓶微微側身。
傅致迎上酒杯，眉梢微挑，“可我聽說辛導一開始就去找過你，但是你給拒了。你如果真喜歡這劇本，當時哪怕想休息也不會拒，即然拒了，就說明沒那麽喜歡，那就算現在辛導再登門，三顧茅廬地請你，也不能讓你反悔改口。所以啊，蓄之，這是個什麽說法？”
阮蓄之給自己倒了酒，和傅致碰杯，笑道：“我接了這部戲，你不高興啊，還舍得盤問我？”
“行，我的錯，我不問了。”傅致笑著抿了口酒，放下酒杯，掃一眼桌面的菜，“專門備了幾樣你喜歡的錦城菜，嘗嘗？”
阮蓄之“嗯”了一聲，提筷時餘光掃到辜意面前的那條紅燒魚，可憐見的，這麽快就被剝得露骨，再晚幾秒，怕是一身骨刺都要被辜意吞下肚。
他慈悲心腸，伸手轉桌，讓一碟杏仁豆腐代為受過，瞥見那雙剛伸出去的筷尖一頓，果然又戳向豆腐。
他轉什麽，人就吃什麽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專門來布菜的。
阮蓄之微微瞇眼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。
桌上的動靜都逃不過傅致的眼睛，他看了辜意一眼，若有所思。
辜意偶爾和其餘人碰個杯，大家都有眼睛，看得出他不愛交際，又有傅致坐鎮，場上的人精都成了有分寸的人精，沒人上來強行搭話，放縱他認真幹飯。
一口接著一口，肚子逐漸撐了，辜意只好減緩速度，抿著酒混時間。越喝越熱，他起身脫了外套掛在墻邊的架子上，回頭時恰好辛正嚴懂事地起身，他義不容辭，上前攙著暈乎乎的辛正嚴去洗手間一吐千裏。
吐完後胃裏空虛，站起身腦袋就會發暈，好像之前攢好的酒勁都在此時爆發，烘得人腦袋打飄。今晚辜意還沒到吐的地步，但他懂這種感覺。
陪辛正嚴在窗臺邊吹了會兒風，體貼地拍拍背，擦擦汗，辜意領著酒鬼一同回到席間，途中還遇見其餘兩位攜手共吐的投資商。
眼看要全滅，傅致放話散席，各回各家。
辜意和李苑完成辛正嚴交接行動，去包間裏的架子上取下僅剩的一件皮夾克，轉身出了包間。
“先生。”路上有服務員上前詢問，“需要幫助嗎？”
辜意搖頭婉拒，慢吞吞地走到電梯口，摁了鍵。冒著銀白光的數字不斷上升，他喉間灼熱，擡手解了兩顆襯衫扣。
“叮。”
電梯門打開，辜意邁步向前卻失力踉蹌，眼看要來個頭剎，身後及時伸來一只手，穩穩地扶住他的胳膊肘。
“小心點。”阮蓄之臂彎搭著外套，取笑道，“抿著喝也能醉？”
電梯門發出提醒聲，兩人先後進入電梯，辜意看著阮蓄之摁了兩下鍵，笑著說：“沒醉，就是暈。”
電梯開始上升，辜意腳下晃了晃，胳膊肘上的那只手上移，體貼地扶住他的肩膀。他抿緊唇，忘了道謝。
電梯門再次打開時，肩膀上的手也松開，辜意走出去，看見3303門前蹲了個人。
“你怎麽在這兒？”
“你沒回我消息，我怕你喝醉了又去隔壁游泳池睡覺。”隨雨寄一邊擡頭一邊起身，待看見辜意身後的人，不禁臉色大變，“阮、阮老師！”
這麽大高個還搞臉蛋羞紅那一套，辜意嫌棄死了，懶得看隨雨寄跟心愛的阮老師表喜歡訴衷腸，刷卡進入房間。
等進了房間，辜意才想起一茬。
“您不是住樓下嗎？”隨雨寄也有此疑問。
“江哥住樓下，開宴前我和他聊了會兒天。”阮蓄之說。
“原來是這樣啊。”隨雨寄沒想到阮蓄之散席後沒有直接走，還能碰面，可惜他不擅長油腔滑調，圍讀那會兒的自我介紹全憑一腔真心，這會兒一時真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阮蓄之瞥了眼輕掩的房門，沒興致和隨雨寄客套，道了句“再見”，把隨雨寄剛要脫口而出的第二份真心堵了回去，邁步離開。
男神好高冷，活該高冷，必須高冷！
隨雨寄對著阮蓄之的背影留戀兩眼，推門進入房間。
房門關閉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上發出“砰”聲，很輕，很重。阮蓄之停步，轉頭看向3303。
房門結實，門外是誰，門裏的人不在意，門內的人如何親密，門外的人也無從知曉。重逢以來的所有冷淡禮貌被關門聲撞得稀碎，側上方的監控無聲轉動，照到阮蓄之陰郁的眼。
收拾好辜意的三兩行李，和劇本一起裝進紙袋，隨雨寄轉身去浴室敲門，結果半天沒聲音。
“意？”他操心，“別在馬桶上睡著了，屁股蛋會感冒。”
冷水感應流出，辜意伸手掬水，往臉上拍了一把，兩把……水花四濺。躁動的內心好像詭異地平覆下來了，他面無表情地擦幹凈臉，走出浴室。
門一開，隨雨寄看見雙刺紅的眼，楞了，還沒來得及開口，辜意就說：“雨寄，我有點累，今晚住酒店，你先回吧。”
隨雨寄有些擔憂，但深知這人屬驢，沒得勸，只能說：“有事一定給我打電話。”
“好。”阮蓄之提起包，對電話那邊說，“門口等我。”
餘年喜應道：“好嘞。”
阮蓄之掛斷電話，出了臥室，在玄關換了鞋。打開房門，門外站著個人，配合夜晚、酒店長廊，多像驚悚恐怖片，可這人擡起頭，臉煞白，眼濕紅，一副迷離徜恍，可憐得沒有半點戰鬥力。
“……辜編。”阮蓄之蹙眉，不客氣地質問，“現在幾點？”
辜意盯了阮蓄之半晌，突然笑起來，不是平時那種很矜持冷淡的笑，眉眼彎彎的。
阮蓄之仿佛看見從前，辜意卻突然向前一步，操著一口綿啞的嗓音，“昨晚回到家，你知道我做什麽了嗎？”
阮蓄之耳廓驟麻。
他不由得想起辜意在宴上的裝扮，色彩那麽跳脫強烈的襯衫穿在他身上也好看，再解兩顆扣子，露出一圈白皙的肌膚，沾了酒色後薄薄地紅了一片，比以前院子裏種的石榴花還俏還艷，惹得那半桌人頻頻側目。
“精心打扮，”他瞎說，“想艷壓我。”
“才沒有，我說過，你永遠是我心裏最美的那朵校花。”辜意撅了下嘴，然後笑嘻嘻地湊上來，頂著一雙混亂的瞳光，一副頹靡的醉相，扮作一個真醉鬼，可以拋棄任何感情，最直白地袒露罪行。
阮蓄之似有所感，“辜意……”
“嗯呢。”辜意點點頭，迎著阮蓄之驚動的目光再走近一步，把那圈腰身抱緊了。
“我告訴你嘛。”他哽咽著，說一句下｜流話，“我自｜慰了。”
阮蓄之怔忪，聽到辜意說話時在自己心口前掀起的狂風。
“想著你做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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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03被敲響，辜意端著水杯去開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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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進門，他伸手擺弄辜意的臉，左看右看，“感覺是挺柔弱無力的哈，還挺得住嗎？不行的話晚上就在房間裏躺著。”
“我是胃疼，不是中毒，有什麽挺不住。”辜意打開隨雨寄的爪子，去臥室換衣服。
隨雨寄沒跟進去，倒了杯水在屋裏四處巡視，像下來檢查衛生的領導。
打量一圈，沒什麽新鮮的，他說：“你不喜歡社交，為什麽今晚還要去？之前拍《詠生》的時候，你不是全程都沒怎麽露面嗎？”
辜意解掉纁黃色襯衫內搭的上面兩顆衣扣，套上黑色皮夾克，配一只Breguet玫瑰金腕表，說：“欣賞帥哥美女。”
隨雨寄走過去倚著臥室門，伸手顯擺手臂線條，“你看看我啊，身高186，六塊腹肌，粉絲說我是新生代顏巔！”
辜意只覺得他吵鬧，“第一，看膩了，第二，你粉絲哄你的，第三，你也就比阮蓄之小一歲半吧？他比你帥。”
如果辜意用其他人來進行拉踩，隨雨寄一定爆發小宇宙，但拉踩工具是阮蓄之，他只覺得榮幸。
“雖然年紀沒差多少，但我跟男神都不在一個賽道——我暫時還是小鮮肉，他是實力派。”
隨雨寄是偶像劇出身，雖然演技還不夠老練，但在這幾年冒頭的同輩裏能排進前三，勝在自然靈動。他這個年紀的藝人，有張好臉蛋，如果成績不夠極其出眾，總是免不了被人當作花瓶。
“小鮮肉也沒什麽不好，你想轉型，過幾年也完全來得及，不用急躁。”辜意薅開這尊門神，“走吧。”
“我不急。”隨雨寄跟上，“順其自然就行了。”
兩人出了房間，往電梯間去。路上閑聊，辜意說：“聽說你本來試的是柳滿？”
“對啊，那不是沒打過江老師嗎？”隨雨寄遺憾，“我如果演柳滿，那就是本色出演。”
電梯門打開，兩人一起進入，辜意按了樓層“8”，皺眉道：“柳滿對時松風是愛情的那種喜歡，你本色出演個屁。”
“這麽兇幹嘛？”隨雨寄哥倆好地攬住他，分享小秘密，“迷弟對偶像也是會心花亂放，眼神迷亂——”
“叮！”
電梯門開，阮蓄之和江浸月站在門外，而且阮蓄之的外套……辜意低頭看一眼，竟然撞衫了。
辜意抿唇，聽隨雨寄難掩興奮地招呼：“阮老師江老師好！”
“你好。”江浸月率先進來，站在靠門的角落。
阮蓄之點頭回應，進入電梯，轉身按了關門鍵。
面前的背影高了自己半頭，很有壓迫感，辜意下意識地後退半步，過了一秒，又挪回去。搭在肩上的手逐漸變得輕飄飄的，他轉頭一看，隨雨寄的眼神何止是癡迷，分明是愛死了。
這份愛太煩人，辜意擡手，把隨雨寄的手薅飛了。
到了宴廳，四人要兵分兩路，作為作者編劇和主演，辜意和阮蓄之被安排在同一包廂。
隨雨寄見辜意一直繃著側臉，恍恍惚惚的樣子，便當他是緊張，攬回來，安慰道：“不怕，你們包間的老大是MQ的人，他們向來不搞太討人煩的酒桌文化，你當個飯桶就行。”
誰怕了，辜意回神，伸手推開隨遇寄的腦門，跟江浸月說：“江哥，你幫我盯著他點兒，他要是再喝多了跳脫｜衣舞，記得給我錄視頻。”
“操！”隨雨寄在男神面前強行挽尊，“我什麽時候——”
辜意拿出手機，作勢要上證據，他立馬阻攔，咬牙切齒地說，“你竟然還留著視頻……十萬，我買了。”
“抱歉，這個視頻帶給我的快樂不止十萬，我舍不得賣。”辜意用手機拍拍隨雨寄殺氣四溢的臉，“走了。”
隨雨寄：“……”
辜意和阮蓄之一前一後，經過大廳的十二座仕女屏風和坐在其後的其餘演職人員，走入窄靜的廊道，包間就在不遠處。
門口的兩名服務員推開門，該到的主創人員都已經到了，坐在主位的是最大的投資兼出品方，MQ娛樂的話事人，傅致。
“我說怎麽走到門口就一陣神清氣爽，”阮蓄之看著起身走過來的男人，輕笑一聲，“敢情是傅總大駕光臨。”
“你少貧，我聽你這麽說話都瘆得慌。”傅致拍了下阮蓄之的肩，無名指上的戒指在暖燈下閃過藍色碎光。他笑著把人攬到身側，向後頭的辜意伸出手，“辜編，初次見面，我是傅致。”
辜意伸手回握，“久聞傅總大名，我是辜意。”
傅致招呼辜意在辛正嚴旁邊落座，隨後和阮蓄之一同入席，舉杯道：“這杯我敬各位，喝過之後，你們是上天花板跳舞，還是鉆桌底下乘涼，我都不管了。”
眾人紛紛舉杯，起身喝了一杯酒，各自落座，吃菜喝酒，敘話寒暄。
“我在國外忙得腳不沾地，昨晚才回燕城，沾床就睡到今天下午，所以還沒來得及問。”傅致說，“先前你說要休戲一年，我就沒好意思主動邀請你，沒想到現在你自己接了。”
阮蓄之掃一圈，只有辜意在埋頭幹飯，還只吃最近的那盤蠔油青菜。他眉心微蹙，伸手轉桌，“那會兒剛把上部戲拍完，又沒什麽看中的新本子，所以就想休息一段時間。”
最近的菜變成紅燒魚和水煮肉片，辜意握筷的手緊了緊，沒有擡頭，挑了塊魚繼續吃。
阮蓄之收回手，拿起酒瓶微微側身。
傅致迎上酒杯，眉梢微挑，“可我聽說辛導一開始就去找過你，但是你給拒了。你如果真喜歡這劇本，當時哪怕想休息也不會拒，即然拒了，就說明沒那麽喜歡，那就算現在辛導再登門，三顧茅廬地請你，也不能讓你反悔改口。所以啊，蓄之，這是個什麽說法？”
阮蓄之給自己倒了酒，和傅致碰杯，笑道：“我接了這部戲，你不高興啊，還舍得盤問我？”
“行，我的錯，我不問了。”傅致笑著抿了口酒，放下酒杯，掃一眼桌面的菜，“專門備了幾樣你喜歡的錦城菜，嘗嘗？”
阮蓄之“嗯”了一聲，提筷時餘光掃到辜意面前的那條紅燒魚，可憐見的，這麽快就被剝得露骨，再晚幾秒，怕是一身骨刺都要被辜意吞下肚。
他慈悲心腸，伸手轉桌，讓一碟杏仁豆腐代為受過，瞥見那雙剛伸出去的筷尖一頓，果然又戳向豆腐。
他轉什麽，人就吃什麽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專門來布菜的。
阮蓄之微微瞇眼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。
桌上的動靜都逃不過傅致的眼睛，他看了辜意一眼，若有所思。
辜意偶爾和其餘人碰個杯，大家都有眼睛，看得出他不愛交際，又有傅致坐鎮，場上的人精都成了有分寸的人精，沒人上來強行搭話，放縱他認真幹飯。
一口接著一口，肚子逐漸撐了，辜意只好減緩速度，抿著酒混時間。越喝越熱，他起身脫了外套掛在墻邊的架子上，回頭時恰好辛正嚴懂事地起身，他義不容辭，上前攙著暈乎乎的辛正嚴去洗手間一吐千裏。
吐完後胃裏空虛，站起身腦袋就會發暈，好像之前攢好的酒勁都在此時爆發，烘得人腦袋打飄。今晚辜意還沒到吐的地步，但他懂這種感覺。
陪辛正嚴在窗臺邊吹了會兒風，體貼地拍拍背，擦擦汗，辜意領著酒鬼一同回到席間，途中還遇見其餘兩位攜手共吐的投資商。
眼看要全滅，傅致放話散席，各回各家。
辜意和李苑完成辛正嚴交接行動，去包間裏的架子上取下僅剩的一件皮夾克，轉身出了包間。
“先生。”路上有服務員上前詢問，“需要幫助嗎？”
辜意搖頭婉拒，慢吞吞地走到電梯口，摁了鍵。冒著銀白光的數字不斷上升，他喉間灼熱，擡手解了兩顆襯衫扣。
“叮。”
電梯門打開，辜意邁步向前卻失力踉蹌，眼看要來個頭剎，身後及時伸來一只手，穩穩地扶住他的胳膊肘。
“小心點。”阮蓄之臂彎搭著外套，取笑道，“抿著喝也能醉？”
電梯門發出提醒聲，兩人先後進入電梯，辜意看著阮蓄之摁了兩下鍵，笑著說：“沒醉，就是暈。”
電梯開始上升，辜意腳下晃了晃，胳膊肘上的那只手上移，體貼地扶住他的肩膀。他抿緊唇，忘了道謝。
電梯門再次打開時，肩膀上的手也松開，辜意走出去，看見3303門前蹲了個人。
“你怎麽在這兒？”
“你沒回我消息，我怕你喝醉了又去隔壁游泳池睡覺。”隨雨寄一邊擡頭一邊起身，待看見辜意身後的人，不禁臉色大變，“阮、阮老師！”
這麽大高個還搞臉蛋羞紅那一套，辜意嫌棄死了，懶得看隨雨寄跟心愛的阮老師表喜歡訴衷腸，刷卡進入房間。
等進了房間，辜意才想起一茬。
“您不是住樓下嗎？”隨雨寄也有此疑問。
“江哥住樓下，開宴前我和他聊了會兒天。”阮蓄之說。
“原來是這樣啊。”隨雨寄沒想到阮蓄之散席後沒有直接走，還能碰面，可惜他不擅長油腔滑調，圍讀那會兒的自我介紹全憑一腔真心，這會兒一時真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阮蓄之瞥了眼輕掩的房門，沒興致和隨雨寄客套，道了句“再見”，把隨雨寄剛要脫口而出的第二份真心堵了回去，邁步離開。
男神好高冷，活該高冷，必須高冷！
隨雨寄對著阮蓄之的背影留戀兩眼，推門進入房間。
房門關閉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上發出“砰”聲，很輕，很重。阮蓄之停步，轉頭看向3303。
房門結實，門外是誰，門裏的人不在意，門內的人如何親密，門外的人也無從知曉。重逢以來的所有冷淡禮貌被關門聲撞得稀碎，側上方的監控無聲轉動，照到阮蓄之陰郁的眼。
收拾好辜意的三兩行李，和劇本一起裝進紙袋，隨雨寄轉身去浴室敲門，結果半天沒聲音。
“意？”他操心，“別在馬桶上睡著了，屁股蛋會感冒。”
冷水感應流出，辜意伸手掬水，往臉上拍了一把，兩把……水花四濺。躁動的內心好像詭異地平覆下來了，他面無表情地擦幹凈臉，走出浴室。
門一開，隨雨寄看見雙刺紅的眼，楞了，還沒來得及開口，辜意就說：“雨寄，我有點累，今晚住酒店，你先回吧。”
隨雨寄有些擔憂，但深知這人屬驢，沒得勸，只能說：“有事一定給我打電話。”
“好。”阮蓄之提起包，對電話那邊說，“門口等我。”
餘年喜應道：“好嘞。”
阮蓄之掛斷電話，出了臥室，在玄關換了鞋。打開房門，門外站著個人，配合夜晚、酒店長廊，多像驚悚恐怖片，可這人擡起頭，臉煞白，眼濕紅，一副迷離徜恍，可憐得沒有半點戰鬥力。
“……辜編。”阮蓄之蹙眉，不客氣地質問，“現在幾點？”
辜意盯了阮蓄之半晌，突然笑起來，不是平時那種很矜持冷淡的笑，眉眼彎彎的。
阮蓄之仿佛看見從前，辜意卻突然向前一步，操著一口綿啞的嗓音，“昨晚回到家，你知道我做什麽了嗎？”
阮蓄之耳廓驟麻。
他不由得想起辜意在宴上的裝扮，色彩那麽跳脫強烈的襯衫穿在他身上也好看，再解兩顆扣子，露出一圈白皙的肌膚，沾了酒色後薄薄地紅了一片，比以前院子裏種的石榴花還俏還艷，惹得那半桌人頻頻側目。
“精心打扮，”他瞎說，“想艷壓我。”
“才沒有，我說過，你永遠是我心裏最美的那朵校花。”辜意撅了下嘴，然後笑嘻嘻地湊上來，頂著一雙混亂的瞳光，一副頹靡的醉相，扮作一個真醉鬼，可以拋棄任何感情，最直白地袒露罪行。
阮蓄之似有所感，“辜意……”
“嗯呢。”辜意點點頭，迎著阮蓄之驚動的目光再走近一步，把那圈腰身抱緊了。
“我告訴你嘛。”他哽咽著，說一句下｜流話，“我自｜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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